幸福滋味,中国军人与您分享******
一锅汤,喝出一家人最期盼的团圆
大年三十,陆军上尉陶建霖踏上了熟悉的返乡路。此时,陶建霖的母亲也在忙碌着。灶膛里,红通通的火苗舔着锅底。灶头上,羊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屋里屋外,香气四溢。
上一次回家过年,还是4年前。那次,陶建霖请假回来探望病重的爷爷。那年除夕夜,一家四代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后来,爷爷去世,四世同堂的幸福成为永远的回忆。
高铁自南向北飞驰而去。落日余晖下,黄土高原沉寂又厚重。望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听着乘客们熟悉的乡音,那些停留在陶建霖味蕾上的记忆,逐渐被唤醒。他开始期待晚上的年夜饭,尤其是妈妈亲手炖的羊肉。
经过几个小时的文火炖煮,羊肉的肌肉纤维软化,饱含水分,不腻不膻,丰盈鲜美。“羊”字是“鲜”字的一半,这体现了中国人对味道至高的评价。
中国大部分地区都有烹饪羊肉的传统,各方水土造就了羊肉风味上的差异。陶建霖的家,位于黄土高原与鄂尔多斯草原的过渡地带。这座位于陕西、甘肃、宁夏、内蒙古四地交界处的小县城,盛产羊肉。融合了多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天南地北风味的独特美食,给这里的人们带来无尽口福。
“母亲炖的羊肉滑嫩多汁。离开家这些年,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羊肉。” 陶建霖今年30岁,瘦瘦高高。小时候,他和哥哥随父母住在乡下。只有哥儿俩考了好成绩,家里才会炖羊肉。
“儿子一到家,羊肉就出锅。快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母亲转头对家人说。羊肉咕嘟嘟地冒着泡,只需等待最后一步:装盘之前,再加点盐提鲜。这是母亲多年炖羊肉的经验。
“爸,我们快到家了!”这次,陶建霖还带着妻子一同回来过年。由于工作特殊,他和妻子两地分居,结婚3年来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这次一同回家过年,对小两口也有特殊的意义。
对这顿来之不易的团圆年夜饭,老两口倾注了更多感情。儿媳妇是广西人,喜欢甜食,很少吃辣菜。母亲一直担心,她能否吃惯北方的菜。
陶建霖和妻子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炖羊肉的香气。“快,先尝尝!”母亲赶忙招呼道。
“等所有菜都上桌再一起吃吧!”陶建霖说。
“不打紧,先吃一口。”母亲笑盈盈地回复。
“妈,您炖的肉真好吃!”听见儿媳妇说喜欢吃这道菜,母亲长舒了一口气,眉梢眼角都是爱和笑意。
陶建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里杀一只鸡、吃一顿肉,往往招呼很多亲朋好友过来吃。即使一整只鸡,一大桌子人分到嘴里也没几块。掌勺的母亲通常会悄悄把孩子叫进厨房,在饭菜上桌之前,先吃上一块肉。
“先吃一口,这应该是所有母亲对孩子的偏爱吧。”陶建霖说。
随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菜上桌,一家人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此刻,羊肉香气四溢,房间里洋溢着温暖。
一家人围坐一起共享美食,就是相聚的味道,也是一家人期盼的幸福。
这份炖羊肉的背后还有多少故事,记者无法尽知。然而,每一名中国军人的年夜饭里,一定都饱含着同样的亲情、思念和感恩。
千里之外。陆军二级上士陈朝智和战友们聚餐时,桌上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猪肚鸡汤。
广东人常说“宁可食无菜,不可食无汤”。对于煲汤这件事,陈朝智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只要他一回家,母亲就会买菜煲汤。
带着精挑细选的新鲜猪肚、土鸡等食材,母亲来到第73集团军某旅装步一连炊事班。陈朝智没想到,这个春节自己竟然会在部队喝上母亲炖的汤。
“阿姨,听朝智说,您炖的猪肚和鸡肉又嫩又滑,有没有什么妙招?”厨房一下子热闹起来,炊事班的战友纷纷想来拜师学艺。
“熬汤用冷水,慢慢地加温,让猪肚和鸡的营养充分溶解到汤里,其他食材也要准备好……”母亲在锅里加入红枣、枸杞、芡实等食材,慢慢炖煮。
“看得我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你们班的人可真有口福。”帮厨的战友们盯着开始冒热气的鸡汤,好生羡慕。
母亲把汤烧开转小火说:“儿子,汤快出锅了,快去招呼一下战友们。”
想到班里的小李最近生病,陈朝智特意将第一碗汤送到他手上。喝下这热气腾腾的汤后,小李一边咂嘴一边问:“陈班长,阿姨往这汤里加了什么魔法?我喝完身子马上暖和起来啦。”
屋外天寒地冻,屋里其乐融融。陈朝智和战友们喝下热汤,暖心暖胃……
一碗面,穿越时空温暖胃和心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出“18:00”时,急促的哨音响起。随着口令下达,官兵依次坐到了聚餐的大圆桌前。
锅包肉、土豆炖牛肉、水煮肉片、小鸡炖蘑菇、蒜蓉西兰花、清蒸鲈鱼……各大菜系的不同美食把转盘桌摆得满满当当。
墙上电视里,循环播放着来自各行各业人们的新春祝福。火红的中国结和气球,把食堂装点得格外喜庆。
此刻,西部战区空军某边防雷达站,迎来了一年里最快乐的时光。过年的热闹,感染了每一名战友。
节日聚餐的主食里,有一盆面条。三级军士长老胡挑了满满一大碗面,端起来大快朵颐。刚来部队时,这个南方小伙子还常常对着面条叹气。没想到,当兵十几年后,自己竟爱上了面食。
南方人喜食米饭。老胡记得,刚下连那会儿,连队每周会吃一次面条。那顿饭,他宁愿饿肚子,也不动筷子。炊事班的战友变着花样做面条,鸡肉蘑菇面、羊肉萝卜面、排骨土豆面……看着北方的战友们大口大口吃得那么香,他就是吃不下去。
一次演习,战斗值班结束时已是凌晨。连队专门安排炊事班做了面条,还特意交代给每个人碗里加两个鸡蛋。
看着面前满满一碗面条,老胡直咽口水——不是想吃,而是想吐。强忍着难受,他从炊事班拿了个馒头就着辣椒酱吃了。后来,战友们调侃说:“上机能值班,下机能训练,就是吃不了一碗面。”
每逢吃面,绕道而行。就这样,老胡和面条“杠”了整整10年。
改变,始于一年冬天。当时,老胡调整岗位,调到某边防雷达站。坐了一天的车,老胡到连队已是傍晚。同年兵康雪胜得知老战友过来,特意做了一碗手工面,搭配了鸡蛋、肉和青菜。
“这是咱们站仅有的一点好东西了。”康雪胜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座雷达站,距离城市很远,冬季物资补给困难。为了做这碗面,康雪胜在炊事班翻箱倒柜地找了个遍。
“再不喜欢吃,我也得咽下去!不能辜负战友的这份心意啊。”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味觉反应,老胡发现这碗面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吃。
康雪胜盯着老胡吃完后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就听说你不吃面条。这碗面,我是按照你们老家米粉的方式做的。”
听到这句话,老胡眼睛一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这个粗犷豪放的西北汉子心这么细。”
从那以后,不吃面条的老胡慢慢开始吃面条,一碗,两碗,三碗……
后来,康雪胜退伍了,老胡开始自己学做面条。那年休假,他专门为家人做了一回融合南北风味的手工面,全家人对他的手艺竖起大拇指。
如今,每次看到食堂做面条,老胡就会想起曾经的自己,然后挑上一大碗,哧溜哧溜全吃光。
一碗面,凝聚了战友情,见证了军旅时光。此心安处是吾乡。还有很多和老胡一样的军人,已经把驻地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
对军人来说,军旅时光里总会有一碗面相伴,第81集团军某旅装甲步兵二连排长陈敏杰也不例外。
7年前,陈敏杰从新疆入伍,跨越数千公里来到新训部队。一群热血青年从天南海北汇聚到一起,开始了他们的军旅生涯。
新兵连第一天,高大帅气的班长胡东杰,热情地领着陈敏杰进了班。晚上,陈敏杰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班长拍拍他的肩膀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走,班长带你们吃面去。”
吃惯了家乡香气四溢的拉条子,陈敏杰眼前这碗清淡、糯软的热面条,显得索然无味。不过,这碗面他吃得格外香。在班长和战友的关心鼓励下,他渐渐扫净了心中的疲惫和紧张,军旅之路也从这碗温暖的面开始启程。
在军营这个大家庭里,无论是哪种食物,总是能在某一个时刻,借着那些温暖的味道,给人心灵的慰藉。
今天,空前丰盛的食物不停吸引着我们的味蕾。但军营里的这碗面,仍有不同寻常的滋味,永远温暖着我们的胃和心。
一盘饺子,因为加入爱的佐料而美味更足
饺子,是中国人过年最重要的主食之一。
熟练地调馅,擀皮,包馅……尽管战略支援部队某部少校孙书鹏已经掌握了包饺子的“核心技术”,但越临近年节,他就越思念妈妈亲手做的饺子。得知母亲今年能到部队来一起过年,他高兴极了。
在母亲眼里,孙书鹏和家里聊起部队生活,从来都报喜不报忧——“昨天考核,我考了满分”“前几天比武,我拿了第一”……
夜训结束,精疲力尽的孙书鹏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空荡荡的胃不时提醒他,要是能吃上一碗母亲包的饺子该多香!
盼着盼着,母亲这一次真到部队过年了。除夕那天,营区张灯结彩。洗菜、切菜、揉面、拌馅、准备佐料……炊事班准备年夜饭的身影里,多了一个慈祥的身影。
饺子一个个下锅,又一个个顺着热气浮起来。“饺子熟了,快尝尝。”母亲笑着和大家说。孙书鹏微闭双眼一口咬下去,尝到了久违的熟悉味道。
食堂聚餐现场,通红的光亮映着一片欢腾景象。“妈妈牌饺子”一上桌,战友们就开始了“光盘行动”。啧啧称赞声中,军营的年味又浓烈几分。
吃完年夜饭,孙书鹏禁不住问起母亲包饺子的“秘方”。结果,他几番对照,发现自己的做法与母亲的配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孙书鹏半开玩笑地追着母亲问:“妈,你是不是藏着什么独门绝技,还没有传给我?”
母亲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说:“家乡的菜、家乡的水,才能做出家乡的味。可能,这次的饺子是我做的,你才会觉得味道特别熟悉。”
那一刻,孙书鹏豁然开朗:家乡的味道藏在一粥一饭中。家常美味,也是幸福滋味。如果说还有什么特殊的佐料,那一定是无可替代的亲情与关爱。
春节期间,海军山东舰组织官兵包饺子。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友们,包出来的饺子形状颜色各异。
“不同的饺子颜色,代表着不同的甲板识别服。这是我们航母饺子的一大特色。”餐厅里,航空保障部门的女舰员连惠靓,正带着班里战友们忙得不亦乐乎。
教导员骆宝库端着刚出锅的饺子来到机炉舱,递给正在值班的锅炉兵刘海洋:“新春快乐,我们给你送来了第一锅饺子。”
将第一锅饺子送到战位上,是海军山东舰过年的习惯。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刘海洋感觉心里暖暖的。
爱,是最珍贵也最平凡的佐料。新春佳节,同一屋檐下、同一战舰上,亲人和战友们一同下厨做饭,一同享用美味,用食物慰藉彼此,感受着亲情与战友情交融凝聚的力量。
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盛满一个个小家的幸福,也装满了祖国这个大家的幸福。
(解放军报 记者 程雪 采访中得到谢安、杨鹏飞、韩一民、谢林吉、谢思、杜黎鑫大力协助,特此致谢)
东西问|于成龙:殷墟战车何以实证早期东西方文明互鉴?******
中新社北京1月4日电 题:殷墟战车何以实证早期东西方文明互鉴?
作者 于成龙 中国殷商文化学会理事、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院原副院长
殷墟,埋藏着商王朝最后一处都邑,《竹书纪年》称“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曾经,繁华如梦。
殷墟可提供文明互鉴的出土文物很多,车是其中重要一种。车是人类技术史上的重大发明,也是人类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改进完善的重要工具。殷墟出土的实物战车是中国古代最早以马作为使役的两轮战车实物,受到海内外考古界的高度关注。但鲜为人知的是,殷墟战车也是早期东西方文明互鉴的实证之一。
文字记载的先秦战车作何用?
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在《九歌》名篇《国殇》中以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情感真挚地描绘出一幅楚国将士英勇抗敌的壮烈图景。其中“车错毂兮短兵接”“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即是沙场战车驰骋交错、战马嘶鸣、短兵相接场面的如实写照。
依屈原诗句所载,以马作为使役的两轮战车,至迟从商代晚期至西汉早期,一直被用作重要军事装备,使用时间长达一千余年。在群雄争霸的春秋战国,拥有战车的数量更是衡量诸侯列国军力的标准。《孟子·梁惠王上》记载:“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其中“万乘”“千乘”“百乘”之“乘”,辞意驷马一车,足见战车在当时军事装备中的重要地位。
另一方面,这种以马作为使役的两轮战车也是出行、田猎及其他活动的重要交通工具。20世纪初,河南安阳小屯曾出土一块刻辞卜骨,是残断的牛右肩胛骨下部,清宣统三年(1911年)被考古学家罗振玉所收。该卜骨正、反面刻满长篇卜辞,现存近180字,字口涂朱,内容是商王武丁分别于癸酉、癸未、癸巳与癸亥四日,占问该旬之内是否将有灾祸发生。其中,癸巳日卜辞验辞记述,占卜次日甲午,商王田猎,在追逐兕时,小臣甾的车马与王车发生碰撞,子央从车上跌落。由此可知,商朝战车亦用于田猎。
此外,作为古代中国礼乐制度的重要载体,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不同等级的贵族拥有车的数量及装饰各不相同,相关考古发掘也确证不同等级车马制度的隆杀之别。
殷墟揭开晚商战车之谜
如上所述,凡此《诗·秦风·车邻》“有车邻邻”,《小雅·车攻》“萧萧马鸣”等中国古代典籍及甲骨文中对于战车的记载不胜枚举。通过科学的田野考古发掘,人们终得以洞察中国古代战车的真实样貌。
1928年10月至1937年6月,当时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考古组在河南安阳西北小屯及洹河南北两岸主持进行了15次考古发掘,揭露众多遗址、墓葬,出土大量遗物。
新中国成立后,此地考古发掘工作得到全面开展,并取得举世瞩目的丰硕成果。已经出土的16万片刻辞甲骨及90余年的历次考古发掘显示:此地主体遗存始于商王武丁时期,至商王帝辛,埋藏着商王朝最后一处都邑,即商王盘庚所迁之“殷”,典籍所载之“殷虚”,亦即商代甲骨文所称“大邑商”之中心所在。
历经90余年殷墟考古发掘,已出土百辆双马系驾的两轮马车,也是迄今所知中国古代最早的马车。2005至2006年,安阳钢铁厂西南发现车马坑10座,其中5辆马车为横列摆放,壮观异常。凡此种种,皆为后世首次揭示商代晚期马车的真实结构。
安阳钢铁厂出土商代晚期车马坑。图片来源:殷墟博物院经过考古工作者的细致梳理发现,商代晚期马车系由一舆、两轮、独辕、单衡与双轭五大构件组成,需青铜铸造、漆木器加工及皮革加工等众多手工业部门协同制作,集中体现了当时手工业发展的整体水平。
殷墟孝民屯商代晚期马车结构图。图片来源:殷墟博物院商代晚期马车复原图。图片来源:殷墟博物院殷墟发现的商代晚期马车,伴随有戈、箭镞之类武器及多种马具。《史记·周本纪》记载,商代末年,周武王“率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以东伐纣”。由此可知殷墟出土的这些马车即当时的“战车”。
商“王宾中丁”刻辞卜骨,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其中癸巳日卜辞验辞记述占卜次日甲午,商王田猎,在追逐兕时,小臣甾的车马与王车发生碰撞,子央从车上跌落。由此可知,当时战车亦用于田猎。图片来源:《中华文明——<古代中国陈列>文物精萃·夏商西周时期》同属于商代晚期的陕西西安老牛坡遗址与山东滕州前掌大遗址也发现了车马坑,马车构造与殷墟所见相同。换言之,目前所见考古证据表明:商王武丁时期,即公元前13世纪是中国境内出现畜养家马与战车的最早时间。
谛审上述商代晚期遗址出土的两轮马车,结构力学合理,制作工艺精良,且使用大量青铜构件,绝非初创草成之作,而是经过了漫长的发明、改进及完善过程。然而,省察经考古发掘的河南偃师商城、郑州商城及小双桥等商代早期遗址,均未发现马骨及两轮车辆遗存。
如此,商代晚期突然出现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从何而来?
中西亚出土战车早于殷墟
放眼欧亚草原考古,距今约5500年的现哈萨克斯坦“柏台遗址”出土了大量马骨、马牙、利用马骨制作的鱼叉及马粪堆积,陶片上甚至还检测出马奶脂肪酸的残留,这是目前所知人类驯化马匹的最早记录,说明当时的人们已经开始驯化马匹。
欧亚草原南乌拉尔地区的“辛塔什塔遗址”,年代为公元前2000年左右。该遗址墓葬中出土了目前可以确认的年代最早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位于外高加索亚南部亚美尼亚塞凡湖边的“鲁查申遗址”,年代约为公元前1500年,遗址墓葬中出土数辆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与商代晚期战车极为相似。同时,据两河流域北部公元前18世纪的文书记载,当时由1400人组成的军队,装备了40辆战车;公元前17世纪的文书也记述,8支军队装备80辆战车。此外,叙利亚出土的印章图案显示,一士兵乘双马系驾两轮战车,开弓射杀敌方,以及两人乘两轮战车,驱车践踏敌方的生动场景。这些考古证据则表明,早于商代晚期,双马系驾两轮战车已在中亚、西亚地区风行日久。
亚美尼亚塞凡湖边的鲁查申遗址11号墓出土两轮马车。图片来源:王巍《商代马车渊源蠡测》出于中西亚,终胜于中西亚
如将这些中亚、西亚地区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与中国目前所发现商代晚期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进行详细比较,就会发现,两者构造相同,均为一舆、两轮、独辕、单衡与双轭,各主要部件制作及衔接工艺相同,且皆使用青铜车马器具,可见两者存在明显的内在联系。因此,在中亚、西亚盛行已久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以及家马,应是商代晚期突然出现的家马与双马系驾两轮战车之源,这一判断符合对目前有关考古发现的解读。
然而,需要说明的是,商代晚期使用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并非是简单的引进、模仿,而是在中亚、西亚地区流行的双马系驾两轮战车的基本框架上,结合自身需要,对车体、车舆面积、轮径及轨距等主要部件进行了大幅改造,塑造自身车马器具式样、尺寸,并在商代晚期高度发达的青铜铸造业及众多手工业的加持下,制作出工艺更加精湛的战车,从而令其作为军事装备及交通工具的效能发挥到极致。从殷墟遗存看,中国制造的战车在各个方面均已远超中西亚地区。进入西周后,战车结构大体因袭商制,并再次加以改进,成为春秋战国时期战车之原型。
在中国古代早期王朝时代的形成及初步发展进程中,商王朝承上启下,影响深远。引进、消化、吸收、创新,这些理念在商代晚期双马系驾两轮战车的制作中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再次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华文明的起源和早期发展是一个多元一体的过程。
通过殷墟战车可以一窥那个时代,正是源于相互促进、取长补短、兼收并蓄的胸怀,商晚期在政治、经济及文化领域才得以成就辉煌,代表当时生产力发展最高水平的青铜铸造方能达到“炉火纯青”,从而创造了彪炳后世的青铜文明。(完)
专家简介:
于成龙,文博专业研究馆员、教授,著名青铜器专家,中国殷商文化学会理事;原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院副院长。2018年9月,受中国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指派,作为青铜器专家赴英国对圆明园流失文物、西周晚期青铜器“虎鎣”进行真伪及其他情况鉴定。发表《文物里的古代中国•夏商西周时期》《中华文明——文物精萃•夏商西周时期》《中国国家博物馆古代艺术系列丛书•中国古代青铜器艺术》及《中国国家博物馆历史文化系列丛书•证古泽今——甲骨文文化展》等论著数十部(篇)。
(文图:赵筱尘 巫邓炎) [责编:天天中] 阅读剩余全文() |